读《野鬼时代》(The Age of Wild Ghosts)
作为人类学概论课的必读书目,期末要求写书评。老师给出了几个问题,基于这几个问题写的。
写完了不发出来,挺可惜的。
1、Brief of Huotou System
伙头制度是彝族村落的一种政治制度,由七人组成,负责协调村落内的治安、耕作、税收、主持祭祀、种伙头田,与外界的联系、迎来送往等事务。伙头实行轮换制,每年正月初一进行更替。理论上村内成年男子都有资格和义乌选举和被选举成为伙头。伙头需要具有家境较好、家人人品好、夫妻健在、无病无灾的条件。所以实际上伙头一般集中于部分家族。
2、Why Breakdown
伙头制度作为一种政治制度,和国家对基层的掌控政策相抵触。一方面在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口号下,伙头制度并没有其容身之地;另一方面,在破除封建的口号下,伙头制度的确具有其被破除的意义。无法否认,伙头制度是封建制度的一部分,伙头制度和社会主义国家的目标存在着本质上的冲突。而后的文革加剧了一点。两种制度的碰撞,以一方强势的breakdown另一方为开始。
3、为什么被叫野鬼时代?Zhizuo People如何符号性的重建其当地社会系统?
如果要更准确的定位这个问题,那么首先就得定位Zhizuo People。如果把Zhizuo People定义为普通直苴村民的话,这个问题很难回答。不得不指出的是,作者所访谈的直苴村民,其代表性是值得商榷的。除了作者带着嘲弄色彩在刚开始描写的Li Yun以外,几乎所有的访谈对象都是伙头的成员或者原始宗教的仪式师,换句话说,都是在原有的伙头制度中处于优势地位的精英阶层。对于在现代中国体系中获得较高地位的人,如各类官员,也有一定描写。但是这其中缺席的,是处于较低地位的普通直苴村民。在这本书里,我无法找到一个,既不属于原有伙头制度受益者,又不属于现有制度受益者的人。
在作者描述了以前的伙头,以前的巫师眼里的文化,也描述了现代国家体系下的文化之余,极少描述普通村民眼中的文化,我只能找到一处。作者提到过一句普通村民对仪式师的精心构造毫不在意。如果从这唯一的点来回答这个问题,那么Zhizuo People是被动的参与符号性重建,他们毫不在乎地重构自己不在乎的文化。
但是,仅仅靠着一句话回答这一问题,也太武断了。所以,只有从作者访谈范畴内的Zhizuo people来回答,这个问题才稍有意义。
我想把这两个问题放在一起回答,因为,这两者互为答案。
建构出一个被叫做野鬼时代的时代,就是伙头制拥趸符号性重建其社会系统最重要的方式。反之,为了符号性地重建伙头制度,他们把伙头制度被中断的时代叫做野鬼时代。
野鬼时代这一命名,和野鬼的肆虐,是由伙头制度的拥趸和作者本人建构的。
野鬼的定义权一直处于伙头制度的拥趸的手里。病症被定义为野鬼肆虐,人的意外死亡被定义为野鬼肆虐,文革期间被杀也被定义为野鬼肆虐!而所谓文革期间因为野鬼肆虐死亡的人,实际上是死于伙头制度的拥趸之手。这些人根本没有掩饰自己是凶手。
随着国家权力在基层治理的减弱,原来的伙头制度拥趸开始重新符号性的重建构其文化,同时通过这一过程重构之前被打破的权力结构。野鬼时代这一命名的实质,是通过将之前的时代定义为非正常,重新将伙头制度确立为正常。在这一过程中,作者造成的影响不容忽视。作者作为一个具有大量文化资本的学者,撰写《野鬼时代》的同时,就在建构野鬼时代。
(2)
直苴村民并不认同彝族这一身份,他们自认为是Lipo人。
彝族是通过追踪语言词汇和文化特征之间的遗传关系,由多个民族聚集而成的单一民族。所以被认定为彝族具有一定的随机性。直苴的方言更类似于傈僳族。彝族这一概念将直苴和他们之前的敌人——北方的野蛮土匪认定为同族,没能更好的界定他者。
(3)
在Mueggler的描述中,西南少数民族的原始政治制度具有天然的神圣性。在这一预设下,西南少数民族被描述为认同自己自己的文化,以自己祖先的聪明才智为豪的自觉的文化人群。
Mueggle的田野调查,至少在文中所呈现的报道人群体,具有很大局限性。对伙头制度的描述,对巫术仪式的描述,都来自于过去的精英集团的描述。
Mueggle描述了以前的伙头,以前的巫师眼里的文化,也描述了现代国家体系下的文化。但是没有描述普通村民眼中的文化。作者提到过一句普通村民对仪式师的精心构造毫不在意;此外很少涉及对普通村民看法的描述。
在我看来,伙头制度和Mueggle批判的国家文化一样,是需要被考察,被批判的。对待国家文化的时候,也需要秉持着文化相对论。
文化相对论不仅仅是说民族的文化之间没有优劣之分;对于那些冲击着传统文化的现代文化,文化相对论同样适用。
按照布迪厄的理论,作者在批判一种符号暴力的时候,也在构建一种新的符号暴力。
我好奇的是,在现在,2020年,野鬼还在吗?当伙头制度的拥趸渐渐消失,或者新一代的人重新建构不同的伙头制度(类似于汉服),这些野鬼还存在吗?小康社会,是否可以像当年的跑步进入一样,以一种愿景冲击当地的原有秩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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